他是仙人嗎？

當看到從空間裂縫裏從容走出來的白衣男人時, 在場所有人——除了葉落外，心裏不約而同浮現這樣的想法。

撕裂空間，空間穿梭, 這是只有仙人才能擁有的手段。

縱使是九宮仙山那位被稱為當世最強者的老祖，據聞對方的修為已是大成境巔峰, 臻至圓滿，也無法做到撕裂空間的地步。

他們唯一能做的, 就是利用某種媒介，在上面繪制陣法, 做出空間卷軸這種能將人短距離轉移的空間道具。

所以當他們看到這男人撕開空間, 將剛才用空間卷軸趁機逃走的甄少溢和玄元天閣的閣主捉回來，再看他從容地從其中走出來，所有人都認為，這是仙人手段。

這白衣如雪的男人是仙人。

不僅是他撕裂空間的手段, 還因為他的容貌清雋如仙, 氣質明凈透徹，無瑕而美好。

那一瞬間，世人腦子裏關於仙人的幻想，終於有了具體形象。

正當他們用敬畏、膜拜的眼神看著出現的仙人時，就見仙人朝興國人所在之地笑了笑。

“落落。”

眾人先是一楞，然後懵逼地聽到仙人說：“落落，怎麽處置他們？”

不說那些對葉落不熟悉的人, 就是那些興國人都滿臉茫然地想, 原來他們公主殿下竟然認識“仙人”嗎？怪不得公主強得不是人。

若說他們昨天還受到甄少溢那席話的影響, 以為葉落擁有現在這實力, 是她用了什麽旁門左道變成怪物, 那麽在今日看到昀旸這位“仙人”時, 所有人的想法都變了。

興國九公主會變得如此強，肯定和仙人有關啊。

仙人撫我頂，結發受長生！

她可能已經變成仙人。

因為有仙人臨世，連葉落一刀果決了九宮仙山和玄元天閣數十名大成境強者之事，竟然也變得無足輕重起來。

對在場的修行者來說，仙人才是大事。

葉落沒註意到世人的目光，或者說註意到了，但她素來不在意這些的。

她慢吞吞地走過去。

來到那兩人面前時，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。

被昀旸從空間裂縫裏推出來的兩人此時十分狼狽，沒有先前用空間卷軸逃離時的光鮮亮麗，甚至玄元天閣的閣主臉上的半翼蝶面具已經碎裂，露出真面目。

他的五官深邃，也是一個極為英俊的男子。

虐文裏的男主，就沒有哪個長得不好看的，可惜再好看，也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、惡鬼，就算人道毀滅都覺得惡心骯臟的存在。

從他們浮亂的氣息中，可以看出兩人受了不輕的傷。

昀旸無辜地說：“空間瞬移很容易遇到空間風暴和亂流，就算空間卷軸，也不是安全的。”

這話得到莫山長的認同，不禁點頭。

作為一個同樣可以繪制空間卷軸的大能者——雖然數量有限，莫山長很清楚空間卷軸雖然好用，其實隱患頗多。

當然，這個前提是，沒有人在撕裂空間卷軸時幹預使用者。

想到先前兩人撕開空間卷軸逃走的那一幕，眾人一時間也不清楚是不是葉落劈下的那一刀帶來的影響。

不過就算是葉落那一刀影響的結果，也不及仙人將他們從空間裂縫裏捉回來讓他們震驚。

甄少溢兩人委頓在地，狼狽不已。

自從他們擁有一定的實力和地位後，已經很少會有這般狼狽的模樣。

郜閣主是個很識時務的人，馬上說：“九公主殿下，如果你今日肯放過我，我願意將玄元天閣大半的財產奉上。”

聽到這話，各國的修行者皆倒抽口氣，特別是趙國，吃驚之餘又有些焦慮。

國師元衍雙目緊緊地盯著他們，察覺到事情已經脫離他的掌控。

他不禁閉上眼睛，心裏深深地嘆息一聲。

只怕他們的陛下無緣統一中原，統一中原的那位偉大的帝王，不會是趙國的國君。

玄元天閣一半的財產是什麽概念？

只要知道玄元天閣的產業遍布三洲五域，就知道玄元天閣不僅僅是富可敵國，那是富可敵世。

如果興國九公主得到玄元天閣一半的財產，興國將一躍成為這世間最富裕的國家，甚至想要統一中原都沒問題。

葉落平靜地道：“殺了你，我就能拿到整個玄元天閣，不是更好嗎？”

不等對方反應，她的妖刀已經出鞘。

刀光閃過，一顆頭顱高高飛起，砸落在焦黑的土地上。

這片焦黑的土地先前還站著玄元天閣和九宮仙山的弟子，他們在劈天裂地的刀光中化作齏粉，不留一絲痕跡。

或許能留下一具全屍的玄元天閣的閣主，看起來還算幸運一些。

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少，只是當他們看到郜閣主臉上那還殘留著茫然及不敢置信的神色，又不知道哪個比較幸運。

就算是大成境的強者，只要頭顱與身體分家，同樣也會死亡。

特別是被妖刀所傷，妖刀附加的傷害，讓他連意識都未能多保留片刻，就已經死亡。

不管郜閣主臨死前有多茫然，多不敢置信，興國九公主竟然真的殺了他，他也都死了。

所有人近乎屏息地看著這一幕。

連他們都沒想到，興國九公主會如此幹脆利落地殺死對方，這位可是玄元天閣的閣主，她就不怕玄元天閣報覆？

對了，她確實不怕，要是怕的話，就不會直接滅掉萬陵山莊，和玄元天閣叫板。

何況以她現在的實力，她也不需要怕。

莫山長同樣在心裏輕輕地嘆息一聲，雖然在進入靈境之前已經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，只是難免仍是為此喟嘆。

他已經可以預見玄元天閣和九宮仙山的下場，人族的格局很快就會改變。

只希望屆時人族不要出現不必要的犧牲，讓妖族有機可趁。

【主人，你、你怎麽殺了他？】連小廢物系統都驚住。

主人殺玄元天閣閣主的速度太快，太幹脆利落，讓它莫名地渾身發冷，覺得哪天自己就會被她捏爆。

葉落道：【不殺他，留著作什麽？】

【可是他是虐文男主……】系統囁嚅地說。

這算是葉落第一個殺的男主，就連姬臨清都還在關小黑屋，好好地活著。所以它一直以為，女主是不會殺男主的，以免劇情崩潰不知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。

葉落平靜地問：【不能殺？】

【也不是……】

系統哪裏敢說不能殺，不然下一個被殺的就是自己。

它也不敢說殺了男主劇情會崩什麽的，劇情早就在葉落殺回北荒府時崩得不成樣，崩到連十公主都得以重生，還召喚異界之人到來，甚至招來另一個器靈。

大概是經歷太多，它已經不想去管劇情會崩到什麽地步。

劇情崩了有它活著重要嗎？

不過這些它不敢和兇殘的宿主說，隨便找了個借口，【我以為你會留著他，就像虐姬臨清一樣虐他。】

想想姬臨清自從被宿主捉住，一路拖回興國的下場，它就覺得慘不忍睹。

估計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吧。

葉落道：【你不是說，在劇情裏，他除了覬覦我的自愈之體外，沒有做過什麽惡心事嗎？】

既然郜閣主沒有做惡心事，那就不必浪費時間去虐，直接殺了給個痛快，再將他的玄元天閣搶過來就算是報覆。

邏輯就是這麽簡單。

系統無言以對。

和系統短暫的對話後，葉落看向甄少溢。

甄少溢沒了先前的光鮮亮麗，也沒了昨日的狂妄和囂張，但他臉上也沒有害怕和畏懼，甚至是狂熱的。

他急促地說：“你並非走旁門左道，而是遇到仙人，是不是？他是仙人嗎？”

葉落沒有回答他，她朝周圍的人道：“你們該走了。”

被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黑漆漆的眼眸掃過，眾人仿佛如夢初醒，趕緊朝她作禮，轉身離開。

這些都是識趣的修行者，不敢招惹她。

就連趙國，也在國師元衍的帶領下離開。

麒麟書院的莫長山遙遙地說了一句：“九公主，我等先行一步。”

現場很快就變得清凈，只剩下興國人。

葉落也對這些興國人說：“你們都自行離去，不必等我。”

“公主……”

葉落繼續說：“餘大人、周統領，還有姨母，你們負責帶他們。”

裴知纖姐弟倆自然是不願意離開的，他們堅持要留下來。

雖然先前見識到外甥女一刀定乾坤的威能，但在這兩人心裏，外甥女是他們心中最重要的親人，並未有太多的畏懼。

不管外甥女要做什麽，他們都要陪著她。

葉落見他們堅持，沒有再拒絕，將興國的人交給周統領和餘謹言，這兩人也是天冥境中最能打的，能讓人信服。

“公主，我等先離開，如若有什麽事，您可以發信號。”周統領遲疑地說。

進入靈境後，他們都會帶一種靈符，需要時可以撕掉靈符聯系他人，只是靈符的聯系距離有限，很容易就失聯。

最後，留在原地的只剩下葉落、昀旸和裴家姐弟倆。

姐弟倆仇恨地瞪著地上的甄少溢，然而對方絲毫不在意兩人，甚至可以說連生死都不在意的。

比起自己的生死，他對昀旸這位仙人的來歷更感興趣，更讓他興奮，他想知道興國九公主擁有這種脫胎換骨般的實力，是不是仙人賜予她的。

這片大陸其實曾經有過仙人的記載。

只是仙人是上古時期的事情，據說仙人飛升後，就再也沒有回來，也沒有降下什麽仙諭。人族雖然能修行，但大成境便是巔峰，他們打不破巔峰境界，無法踏破虛空，等到壽元耗盡便會死亡。

沒有人不向往成仙，與天同壽。

可這只是一種妄想。

見到甄少溢的反應，姐弟倆氣得攻擊他。

葉落並未阻止，就這麽看著被姐弟倆聯手攻擊的甄少溢，他無法反抗，只能就這麽承受著，但那雙溢滿血絲的眼睛依然亢奮地盯著他。

對他而言，肉-體的疼痛不算什麽，就算身體死亡，他也不會眨一下眼。

【主人，這個甄少溢就是天生的變態和惡人，摧殘他的肉、體是沒用的，必須要從精神上徹底地摧毀他。】系統再次冒頭出主意，而且這主意有多惡毒就有多惡毒，【主人，你可以這樣做……】

葉落安靜地聽著。

【主人，你覺得怎麽樣？】系統興奮地詢問。

葉落道：【挺可以的，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想出這麽多惡毒的主意。】

系統羞澀道：【這不算什麽，經歷多了，看得多了，就懂了。】

葉落沒去問它經歷什麽、看多了什麽，等裴家姐弟倆發洩完恨意，她對甄少溢道：“昀旸不是仙人。”

甄少溢躺在地上，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染濕，看著就像個血葫蘆似的。

就連那張臉，也布滿橫七豎八的血痕。

裴家姐弟倆可沒有留手，甚至出手就是一片風刃，風刃如同小刀，一刀一刀地割下他的皮肉，若不是大成境強者的實力支撐著，只怕光是流血就能讓他流死。

甄少溢吐出口血，咧嘴笑起來，“除了仙人，沒有人能撕開空間。”

他很篤定這點。

裴家姐弟好奇地打量昀旸，他們也像世人想的那樣，將昀旸當成仙人。

面對他們的視線，昀旸朝他們彎唇微笑，笑得兩人都有些赧然，又有些興奮，這位可是仙人呢，仙人原來長這樣子的，脾氣可真好……

葉落說：“昀旸不是仙人，他是靈境之主。”

靈境之主？什麽靈境之主？

在場的三個人類俱是一楞，迷茫地看著她。

葉落說：“他是靈境之主，只要在靈境之內，他就是靈境的神，可以隨便移動。”

三人的神色漸漸地變了，裴家姐弟倆目光驚異，甄少溢卻完全不能接受。

比起昀旸是靈境之主，他更希望他是仙人，是九宮仙山一直尋找的仙人。

九宮仙山建立已久，甚至歷史不可考，外界只知九宮仙山神秘莫測，實力強大，卻不知九宮仙山建立的初衷，只是為了尋找仙人的蹤跡。

作為九宮仙山的少主，甄少溢更希望能找到仙人，這已經是他的執念。

他要成為這世間的至強者，他要脫離世界的桎梏，唯有找到仙人，才能從仙人那裏得到辦法。

先前看到昀旸出現，他真的以為他是仙人，甚至嫉妒葉落得到仙人的青睞。

“為什麽不相信？”葉落殘忍地打破他的妄想，“三洲九域那麽多靈境，誕生靈境之主並不奇怪，若是靈境沒有主人，豈非要被人族隨便肆虐？”

聽她這麽一說，他們也想起各個靈境的情況。

除了大成境強者外，其他人都無法在靈境久待，蓋因靈境裏的環境十分危險，孕育不少靈獸和妖獸。

靈獸還好，它們親近人族，願意與人族契約。

妖獸則完全相反，暴躁易怒，對人族和妖族都充滿攻擊性。

曾有人說，妖獸其實是妖族墮落所化，妖族修煉出妖形後，一旦他們失去神智，以妖形在世間活動，和靈境裏的妖獸有什麽區別？

幸好妖獸被困在靈境裏，無法離開靈境，三洲九域方不用面對恐怖的妖獸潮。

因為光是那些妖物，便已經讓人族和妖族都十分頭疼。

至於妖獸為什麽不能離開靈境，至今沒一個人知道原因，他們也從未探究過。

但若是有靈境之主鎮著，不讓妖獸離開，那就說得通了。

昀旸朝他們笑道：“妖獸兇戾，一旦讓它們逃離靈境，這世間將會陷入浩劫。”

“真、真的？”裴知恒謹慎地問。

昀旸微微頷首，“上古時期，三洲九域曾經因為妖獸潮差點崩潰，後來仙人聯手，將妖獸趕至靈境，並讓靈境之主以身鎮壓，方有人間太平。”

“您說仙人？真有仙人？”裴家姐弟倆又驚又喜地問，算是大開眼界。

昀旸繼續點頭，“有的，我曾經見過。”

只有甄少溢失魂落魄，嘴裏喃喃地說著不相信，不過葉落已經沒空再搭理他，朝著昀旸道：“昀旸，你去趕一些妖獸過來，要那種長得醜的。”

昀旸楞了下，“做什麽？”

葉落默默地瞅了一眼宛若謫仙般的男朋友，覺得這不是小仙男該知道的，說道：“乖，你去找了再說。”

昀旸素來不會拒絕她，只好先去找妖獸，等會兒就知道她要做什麽。

裴家姐弟也想知道她要做什麽。

葉落道：“其實也沒什麽，只是想讓他嘗嘗母妃臨死之前經歷過的事。”

什麽？

裴家姐弟倆先是一楞，爾後想到當年的事，恨意讓他們的表情都扭曲起來，恨不得將面前的人千刀萬刮。

就在他們心緒起浮得厲害時，只見葉落抽出妖刀，朝地上的甄少溢比劃了下，然後又將之收回起，擼起袖子走向甄少溢。

“……落落，你要做什麽？”

“鬮了他啊。”葉落理所當然地說，“反正等會兒他也不需要那東西，割掉不是比較好嗎？妖刀的殺傷力太大，要是將他連腰砍成兩截，那太便宜他，還是直接捏爆吧……”

這點她很擅長，捏系統多了。

裴家姐弟被她彪悍的宣言震得目瞪口呆，差點忘了反應。

直到見她就要動手捏爆，裴知恒趕緊阻止她，滿頭大汗地說：“落落，這種惡心的事……交給小舅舅吧，小舅舅是男人，不怕惡心。”

只是讓男人去捏爆男人的……還是讓他多少有些心理陰影。

可是也沒辦法，總歸不能讓他姐和外甥女上吧？

裴知纖拉著外甥女默默地轉過身，甚至還伸手捂住她的耳朵，生怕純潔的外甥女被接下來的一幕汙染。

沈浸在自己世界裏的甄少溢也終於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麽，他瞪大眼睛，眼眶瞪得像要裂開。

“……住手——啊啊啊！！！”

慘烈的叫聲讓撕開空間過來的昀旸腳步一頓，等看到面前發生的事，他頓時有些無言。

“小舅舅，你在做什麽？”

裴知恒茫然地看著他，這位靈境之主是在叫自己嗎？

昀旸走過來，很確定地告訴他，自己叫的就是他，“小舅舅，這是做什麽？”

裴知恒下意識地回答，“落落說，要捏爆他的——呃……其實是我的主意！真的，我很久以前就想這麽幹了！”

為了外甥女的名譽著想，小舅舅含淚地認下自己是個喜歡捏爆男人丁丁的變態。

昀旸並不是那麽好唬弄的，哪裏沒聽到前面那句，他看向葉落，聰明地聯系到她讓自己找醜陋妖獸過來的目的。

“落落？”

葉落默默地轉過身，一臉無辜地看他，說道：“我只是以其人之道，還治其人之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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